林斯娴：​ChatGPT-4与“深伪”技术升级如何影响国际舆论场

美国微软今年3月推出新版聊天机器人ChatGPT-4，其看似无所不能的“神奇”功能引起国际社会的巨大轰动，其所牵引的“深伪”技术升级与虚假信息的大肆生成与传播，对国际舆论场博弈模式、进程及对世界政治发展方向产生不容忽视的战略性影响。

2022年11月30日，美国人工智能公司OpenAI推出ChatGPT，可实现交互式问答、创作、编程等复杂功能，备受市场关注。

“狼已经来到门口”，这句话出自今年4月美国《世界政治评论》网站发表的一篇评论ChatGPT-4和通用人工智能颠覆性发展的文章。这篇文章一是惊叹这种颠覆性发展令人猝不及防，二是对其颠覆性发展及其趋势持负面评价。

ChatGPT-4等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横空出世，无疑有助于推动技术和社会进步，但其负面影响也不容忽视。该技术固然因其具有自动生成文本、图片的强大功能，以及可部分替代记者、编辑、翻译或网页设计师的工作，有助于提升新闻出版业的效率、降低成本，但也存在促成“深度伪造”技术急剧提升和虚假信息更易泛滥成灾的弊端。

据美国《纽约时报》网站报道，今年3月，美西方社交媒体出现了一张教皇方济各身穿巴黎世家白色羽绒服的图片，很多人信以为真，大量转发，并附以各种议论。从美西方文化、宗教和政治观看，一位86岁的教皇身穿这样的行头并不合适。事实上，这张在互联网和社交媒体疯传的图片是由一位31岁的芝加哥建筑工人借助人工智能工具自动生成并上传的。这名炮制者仅是一名普通工薪劳动者，并无高深知识背景，其做这个事也只是率性而为。

同样在今年3月，总部设在荷兰的调查性新闻报道网站“响铃猫”创始人埃利奥特·希金斯使用类似ChatGPT-4的机器人，伪造了数十张特朗普被逮捕的图片并上传到社交媒体。图片上的特朗普被全副武装的纽约防暴警察按倒在地，戴着手铐，狼狈之极。这些图片在极短时间内就被网民分享、点赞了数万次之多。然而，这些图片却是不折不扣的“深度伪造”产品。希金斯宣称，他之所以伪造这样的图片，只是为了展示其所应用的图片合成工具在描绘一些场景方面“有多么出色以及有多么糟糕”。

千百年来，世界各国各民族在观察客观世界时，无不持有一条基本共识，即“眼见为实”。但是，通用人工智能工具的最新发展，却打破了这个共识。

为实现各类目标，争取各种利益，伪造新闻、舆论和各种场景等现象，自古有之。中国古代陈胜、吴广起义时，就曾用朱砂在丝绸上书写“陈胜王”三个字，装进鱼腹，然后让士兵买回、剖开、发现，产生舆论和政治效应，以进行反秦起义动员。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纳粹德国宣传部长戈倍尔和特务头子希姆莱于德军进攻波兰前夜，派党卫军队员身穿波兰军装、伪装成波兰士兵袭击并占领位于德波边境的德国电台，用波兰语进行煽动性反德广播，辅之以给现场的十多个德国人注射麻醉剂，用来充当被“打死”的德国士兵。德方这样精心“伪造”，就是为了混淆视听，为其进攻波兰制造有利于己方的舆论和合法性。然而，与人工智能新工具的“深度伪造”相比，这些不过是“浅度伪造”，是小巫见大巫。

在通用人工智能大发展的新条件下，在所谓“提示工程师”“便条式”简单提示语引导下，人工智能新工具即可依据其赖以寄生的庞大“语料库”，自动生成长达数万字的文本，包括文章摘要、研究报告、散文甚至短篇小说等，还可自动生成与真实场景和真人真物看似无差别的图像、音频、视频。虽然是无中生有，但普通人及普通技术却很难识别这种“深伪”产品，很容易被其假象所欺骗和迷惑。

不仅如此，这种“深度伪造”的产品还会产生严重的精神性与物质性后果。今年5月，一张由彭博新闻社率先在推特上发布、并在社交媒体上疯传的人工智能生成图片，谎称五角大楼发生大爆炸，导致美国股市下挫、抛售，引发5000亿美元的市值波动，标普指数30分钟内就下跌了500点。

表面看，人工智能新工具、新软件等，不过是机器或曰机器人，属于物的范畴，不会拥有人类所具有的价值观和政治立场、阶级观点等，因而由此生成并传播的各类文本、图像、音频、视频等，也应该是纯客观、纯中立的。其实不然，事实上这类生成产品在政治上是否中立、是否带有意识形态色彩和政治立场，取决于其赖以生成的庞大“语料库”及输入简单指令的用户的需求与价值观。

在美国，已经出现两党竞相利用“深伪”技术生成和传播虚假信息为2024年总统大选造势的案例。据《今日美国报》网站报道，美国总统拜登今年4月末宣布竞选下任总统后，共和党方面立即发布一则利用人工智能生成、攻击拜登的广告视频。这则伪造的视频时长30秒，呈现拜登如果连任的假想乱局，包括美国金融市场崩溃、移民大量涌入、旧金山被军事接管等“深伪”图像。虽然共和党宣称这则视频“完全用人工智能图像打造”，但它显然反映了共和党的政治观点和立场。

这种人工智能新工具之所以不中立，是因为其所获得的答案直接源于其庞大的“语料库”，而这个“语料库”多为英文资讯、图片，更多地反映美西方的政治话语、话术和政治观、价值观，因此鹦鹉学舌的答案也必然更符合美西方的政治需求、话语导向和政治观、价值观。前述案例就是共和党方面的“提示工程师”引导所致的“深伪”产品，反映的是共和党竞选需求、政治立场和价值观。

在新中国成立后的70多年里，美西方国家从未停止对中国进行舆论战、文化战、政治战、心理战、宣传战，从未放弃阴谋颠覆中国社会主义制度的企图。以ChatGPT-4为代表的聊天机器人的快速发展、“深伪”技术及其制造虚假信息能力的提升，使美西方国家更有可能利用其在技术方面的优势，对中国及广大发展中国家发动更全面、更大规模、更不易察觉的舆论战、文化战、政治战、心理战、宣传战。无论是中国还是广大发展中国家，对此都必须密切关注，防患于未然。